有空一起吃屎咩

中篇原创小说《漫漫长夜》 序章

南方城市的三月天,应当算作美好的时节吧。哪怕是在密雨连绵的黄昏时候,空气里满是潮湿的味道,天空阴沉,遮掩不住的生气也从公园的一草一木里不由分说地钻出来。那花开了,那树绿了,那少年立于十字路口。应当是少年吧,一袭黑衣黑裤,硕大的黑色雨伞遮住了大半张脸,辨认不出年纪。但总归像春天的草木一样,纵然被风雨摧残得不成模样,也让人讲不清缘由的,就觉得应当唤作那少年,那春天。

雨伞真的很大,大到与雨中清瘦的身影组合在那里,像极了一个诡怪的头重脚轻的大蘑菇。雨天,黄昏,人影稀疏的公园,黑衣黑裤静立雨中的少年,好像混进了什么此情此景下有些违和的东西,总之诡怪的应该不只是雨伞。顺着少年面朝的方向望过去,是一只在雨中“哒哒哒哒”快步走着的黑色猫咪,唯独的一点白色在四只小脚丫上,此刻已经被溅起的泥水沾染得灰不溜秋的。猫咪的毛发偏长,此刻被雨水打湿了愈发显得落魄可怜,“喵喵”的叫声透过湿凉的雨水传过来,凄冷又揪心。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,乌黑发亮毛绒绒的身体,雪白的小脚丫,应该是个非常漂亮别致的小家伙儿吧。

少年握伞的手忽然一紧,抬腿向前迈去,想要追上去的意图太过明显。可意料之外的,让人来不及反应,少年的手就那么松开了,才只抬起了脚后跟的右腿就那么落下去了。失去了支撑的雨伞偏向一旁,哦,是诡怪的大蘑菇折断了。伞下果真是一张少年的脸,少年眼中的情绪太过复杂,担忧、慌乱、焦躁,迷惘、疲惫、无助,万千情绪凝成一滴泪,从少年略显憔悴的脸上滚落下来,融入雨中。

“算了,追上去又有什么用呢?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,终归不是别人帮得了的。”少年扶正了伞,方才一瞬的万千情绪仿佛从未曾存在过,阴郁的冷淡掩盖了所有,唯一留下痕迹的大概只有镜片上那几点不易察觉的雨水了。直到猫咪消失在远处繁杂草木中的时候,少年转回身,迈步向公园大门的方向走去。那渐行渐远的黑色身影分明在哪里见过,当视线可及之处只剩一个朦朦胧胧的黑点的时候,才让人恍然发觉,那身影,像极了不久前也刚刚从这里离开的黑色猫咪。

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,本就阴沉的天色却遵规守矩地渐暗。如果雨一直下,却总也找不到躲雨的地方的话,应该会生病吧?如果一个人的生命里总是黑夜,却总也看不见光亮的话,又会怎样呢?会被无边无际的黑夜吞噬死掉吗?会于突如其来的某天惊喜地窥见前方有光亮吗?还是说会在不知不觉中融入这黑夜之中,麻木如行尸走肉,从此再无知觉?

少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晦暗的远方。

啊,对了,少年的名字,差一点忘记。

于世。这是少年的名字。“于”是“于世”的“于”,“世”是“于世”的“世”。少年的母亲说,希望他在这世上,全凭自己的心意,于是没有渴望没有寄托没有期待,甚至没有祝福,就只是在这世界上,剩下的路全都任你自己去走。于是,就成了“于世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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